了空居士讲禅宗公案——野鸭子

了空居士讲禅宗公案——野鸭子

 

讲课时间：2014年7月4日

主持：明炼

文字整理：明治明阊明珏

 

《野鸭子》原文    

     师侍马祖行次，见一群野鸭飞过。祖曰：“是甚么？师曰：”野鸭子。”祖曰：“甚处去也？”师曰：“飞过去也。”祖遂把师鼻扭。负痛失声。祖曰：“又道飞过去也？”师于言下有省。却归侍者寮，哀哀大哭。同事问曰：“汝忆父母邪？”师曰：“无。”曰：“被人骂邪？”师曰：“无。”曰：“哭作甚么？”师曰：“我鼻孔被大师扭得痛不彻。”同事曰：“有甚因缘不契？”师曰：“汝问取和尚去。”同事问大师曰：“海侍者有何因缘不契？在寮中哭，告和尚为某甲说。”大师曰：“是伊会也，汝自问取他。”同事归寮曰：“和尚道汝会也，教我自问汝。”师乃呵呵大笑。同事曰：“适来哭，如今为甚却笑？”师曰：“适来哭，如今笑。”同事罔然。

 

主持：师侍马祖行次，见一群野鸭飞过。

了空居士：师，是指百丈怀海禅师，说明这段话是后代百丈怀海的弟子写的，他尊百丈怀海禅师为师；侍，就是伺候，他跟在马祖身边，次，是次第，行次就是在外面散步，见到空中有一群野鸭飞过。

主持：祖曰：“是甚么？”师曰：“野鸭子。”

了空居士：马祖故意问百丈：“是什么？”百丈答：“野鸭子。”

主持：祖曰：“甚处去也？”师曰：“飞过去也。”

了空居士：马祖问：“他们要去哪里？”百丈如实说：“是飞过去”，意思是说我也不知道它去哪里，就是从我们这边飞过去吧，他说的很客观嘛。

主持：祖遂把师鼻扭。负痛失声。

了空居士：马祖突然伸手就将百丈的鼻子扭了一下，百丈忽然被师傅捏了一下，就很痛，啊地惊叫了一下。

主持：祖曰：“又道飞过去也？”，

了空师傅：马祖说：“你再说一遍飞过去？”

主持：师于言下有省。却归侍者寮，哀哀大哭。

了空居士：百丈就明白了师傅的意思。等到回到住处之后，哭的很伤心，放声大哭。

主持：同事问曰：“汝忆父母邪？”

了空居士：和他住在一起的僧人问：“你是不是想念父母了？”

主持：师曰：“无。”

了空居士：百丈答：没有。

师兄：曰：“被人骂邪？”

了空居士：（同事）又问：“是不是被人家骂了？”

主持：师曰：“无。”

了空居士：百丈说：“没有”

主持：曰：“哭作甚么？”

了空居士：同事问他：“为什么要哭啊？”

主持：师曰：“我鼻孔被大师扭得痛不彻。”

了空居士：（百丈）说：“我哭我的鼻子被师父扭得痛的不彻底，不是很痛。”

主持：同事曰：“有甚因缘不契？”

了空居士：同事问：“那是什么道理、什么原因啊？”

主持：师曰：“汝问取和尚去。”

了空居士：百丈说：“你自己去问师父去。”

主持：同事问大师曰：“海侍者有何因缘不契？在寮中哭，告和尚为某甲说。”

了空居士：同事就去问马祖：“怀海是什么原因在宿舍里哭呢？这里“某甲”就是我的意思，就是那个同事，

主持：大师曰：“是伊会也，汝自问取他。”

了空居士：马祖说：“他懂了，你自己回去问怀海吧。”

主持：同事归寮曰：“和尚道汝会也，教我自问汝。”

了空居士：那个僧人又回到集体宿舍，说：“师父说你自己明白了，让我自己来问你。”

主持：师乃呵呵大笑。

了空居士：怀海一听就呵呵大笑。

主持：同事曰：“适来哭，如今为甚却笑？”

了空居士：同事说：“刚才你在哭，现在为什么又呵呵大笑？”

主持：师曰：“适来哭，如今笑。”同事罔然。

了空居士：怀海说：“刚才哭，现在笑。”就没有说什么，那个同事很迷茫，搞不懂。

了空居士：释迦牟尼佛当年也有搞公案，最著名的就是《拈花微笑》。就说，释迦牟尼佛当年就拿了一朵花在手上，然后就什么话都没有说，大家都在那里等，大迦叶就看了一会儿就突然间微微一笑，释迦牟尼佛就说，我有正法眼藏，实相无相，涅盘妙心，不立文字，教外别传，今付摩诃迦叶。就留下这么一个公案，这个公案什么意思，很清楚，就是说我的正法眼藏实相无相，这个就付嘱大迦叶。也就是说，这个正法眼藏是什么意思呀？正，就是不偏，法眼就是了知一切法的智慧，正法眼就是圆满的智慧。我们总结起来就是圆满的智慧。哎呀，这个圆满智慧今天就传给迦叶了，就是说我释迦牟尼佛这个圆满境界现在就是迦叶懂得了，彻底证得了。后来迦叶就传给阿难吧，一直传传传，传到达摩就是第二十八代。达摩在古印度那边又找不到徒弟就来我们中原就找到了慧可，慧可又找到僧璨，僧璨找到道信，道信找弘忍，弘忍找六祖惠能大师，就这么传下来。其实他们这么代代相传在传什么呢？在印证圆满境界，也就是圆满智慧。

    那么现在马祖和怀海他们又在搞什么呢？马祖怎么不去捏别人的鼻子呢？你们可能想，这个怀海被马祖捏一下鼻子他就大彻大悟了，那他为什么不将弟子一个一个来捏一下，然后个个就大彻大悟了，那不是更爽吗？是不是大家也很想捏鼻子，是不是叹息马祖已经圆寂了没有人会捏鼻子？那没所谓，我帮大家捏嘛，只怕捏了之后大家还是不开悟，那我就造罪业了啊。其实这鼻子不是一捏就开悟的，马祖是觉得，怀海己经大彻大悟了，是给他考试。像当年灵山会上，至尊也是在看谁是在那个时候真正圆满了，不是说一捏鼻子就开悟的，有时候捏死都没用。那么我们一步一步来——怀海陪着师傅去散步，师傅就看见一群野鸭飞过去，就问他这是什么？他说的是野鸭，师傅说它们要去哪里？他说飞过去了，我也不知道它去哪里。我们首先来说这一问一答，怀海答的对不对？非常对，如果你们敢说不对，那你们有另外的答案吗？那不是野鸭吗？确实是野鸭，不是飞过去了吗？确实是，这答案非常正确，那么为什么马祖突然间伸手就将怀海鼻子扭了一下，然后还说“又道飞过去也？”，就是说你再说一遍飞过去，就好像小孩子吵架打架说，你敢骂我吗，然后人家骂了一句，他还不敢动手的时候就说，敢不敢再骂一句，就好像觉得怪怪的，师傅今天怎么脾气怪怪的。我说野鸭子也没错呀，我说飞过去了也没错呀，你为什么捏我的鼻子，你还说你再说一遍飞过去，意思就是你再说我就再捏你，所以今天觉得师傅很反常。假如一般人，就说“师傅，我没说错吧？”如果怀海当时就问，我没说错吧？那马祖当时肯定告诉他没说错。那说，师傅，你为什么捏我鼻子呀？哈哈，那马祖就被他问倒哦，那马祖可能就会说，哎呀，我是跟你开玩笑的。那开玩笑为什么捏鼻子，师傅我捏你好不好？那马祖肯定说，算了，你也捏我一下吧。哈哈，然后就知道这个怀海不开悟。其实开悟的人，他有大智慧，他能知道自己言行是否正确，也理解别人的言行。（怀海）他知道自己没有答错，马祖捏他鼻子，问他你再说一遍，他就没有说，他就明白了，理解师傅是在考验他有没有我执、有没有法执。这个就跟以前那个《隐峰推车》一样，马祖就坐在那里，伸了一条腿，说我的腿伸出来就不收回去了，那隐峰就说，师傅呀，我的车到这里也是有进无退，所以只能轧过去了。如果那个车很重，那么隐峰肯定不会轧下去，他知道他轧过去没事的，因为师傅是大智慧的人，他是在考验你们在一些事情的判断上有没有这个智慧。腿（如果）会轧坏的师傅不会伸出来，就知道没事的故意考验你一下，看你这个智慧是不是圆满，看事情是不是周到。这是一个考试，所以隐峰就说，师傅，我推过来了啊。师傅也不理他，然后等一下，师傅又拿出一把斧头说刚才谁轧我，好像说谁轧我我要一斧头将他砍死，这个时候也是考验隐峰的定慧，那隐峰知道我刚才车子从师傅腿上推过去师傅是知道的，他是故意让我推过去的，而且推过去之后师傅的腿一点问题都没有，我这点小事情，师傅不至于将我砍死，所以他就出来说，师傅呀，就是我，伸出了脖子，没想到师傅将斧头收了起来，这是考验他（隐峰）的智慧，他的判断力。大彻大悟的人，他的智慧是圆满的，所以他的判断，甚至是全部正确的，所以这是一个考验。同样道理，师傅捏他鼻子，他说你再说一遍，他（怀海）言下明白，就知道师傅是在考验他。所以师傅也不说话了，他知道师傅给他的考试及格了。那你们说考试及格了应该欢天喜地地回去跟同事们说，哎呀，师兄们啊，师弟们啊，今天师傅给我考试我及格了，我大彻大悟了，大家来庆贺庆贺。应该是一路开开心心地回寮房才对呀。那他为什么回到竂房还在那里哭呢？也许你们说，那除了哭和除了高兴，还可以取一个平常心嘛，不是说平常心是道嘛，师傅捏他鼻子，他言下明白知道自己是没有说错的，师傅是在给他考试，他这个关就给过了。所以平常心回来，不要哭也不要笑，那不是更加中庸吗？不对，不对，为什么？如果他很平静地回到竂房，那么，严格来讲，马祖也不能彻底地知道百丈（怀海）到底是不是彻底大彻大悟了，也许他是碍于礼节，碍于面子，很平静地回到寮房，百丈（怀海）也知道，假如你不有所表现，马祖也不知道，如果他平静地回到寮房，马祖是没办法真正确认怀海是不是彻悟了。那么他回来就哭，大哭，故意引起别人的注意，恰恰那个同事就来了，问他：“你哭什么？是不是思念家，想父母了？”，他说“没有”，“是不是有人骂你，欺负你呀？”，他说“也没有”，如果他说师傅刚才捏了我的鼻子，我很伤心，那完蛋了，那也是不开悟，“那你哭什么？”，他说师傅刚才捏我的鼻子，捏的有点轻，我觉得痛得不过瘾，所以我在这里哭。这个侍者一听，怪事，怪事，怪事！就去问师傅，师傅一听，明白了，这个怀海真的是大彻大悟了，他没有我执，也没有法执，所以说他会了，就说你自己问他为什么哭，然后他（同事）一回来说，师傅说你会了，叫我来问你就好了。你知道，这会了已经不简单了，就是马祖己经印证怀海禅师是大彻大悟了。那么他为什么笑了？他笑，是不是说师傅给他印证了，他很高兴？严格来说，他有一部分是这个意思，另外，他是故意笑给“同事”看的，我刚才哭得那么伤心，现在又笑得这么开心，哭笑无常是什么意思，他是在示现：我怀海一切随缘，哭的时候是我怀海，笑的时候也是我怀海，生生灭灭，我无所执着。整个公案就是这个过程。那么你们就说老是要去猜这整个过程，你们没有开悟，你们猜就会顾得了东就顾不了西，所以说这个不是能猜的，也不是说谁的鼻子捏一下都能开悟的，不是！是马祖觉得怀海已经是大彻大悟了，是来给他考一下试。

我们回头再来说说大名鼎鼎的六祖惠能大师，六祖大师这种人，他在砍柴的时候严格来说就有天生大彻大悟这种境界了。你说，怎么有呢？我说有些人真的是乘愿再来，他们本来都是有无师智，他们本来就有的。他去拜见五祖，就说，人有南北相，佛性无南北，五祖一听觉得很厉害，但这句话可以学的，你们也可以学。那么接下来五祖怎么办，叫他到槽场去，让他干最苦最累的活儿，看看是不是真的照见五蕴皆空啊，如果一个人真的难行能行，难忍能忍，而且是自自然然的，他不会是压着一股气去那里干这又苦又累的活，那这个人真的是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了，没想到惠能大师去槽场破柴舂米不知不觉就做了八个月，而且他的人又比较矮小，踩那个舂米那个碓吧差点踩不动又腰石，背了一块石头，天哪，踩那个东西本来就很累，还要背一块石头，那是累上加累，哎呀，五祖一看这个人真的是难忍能忍、难行能行，而且他的精神风貌没有那种压抑没有那种怨恨，真的是无四相，然后问他“米熟了没有”，六祖说“熟了，就是欠筛”，其实这也是一种禅宗的机锋对答。五祖就用拄杖（因为五祖的腿是好的，所以不能叫拐杖）敲了3下，意思是夜晚三更的时候去找五祖。（惠能）一去，没错，五祖为诵《金刚经》，诵到“应无所住”，哎呀，六祖就说出那五个“何其”，对，包括写那个“无相颂”，这全部从入门——人有南北相，佛性无南北——到槽场苦工八个月，到写“无相颂”，到最后说五个“何其”，五祖就从六祖的言论和行为，彻底看清，六祖真的是符合无我、人、众生、寿者相，才将衣钵托付给他，不是那么简单地听《金刚经》然后说了五个“何其”然后就衣钵就给他，五祖不会那么轻率吧。很多人会说大话啊，但是做事他就做不到，历境炼心他过不了关，所以充其量是解悟，甚至是“争合取次语”，自己是学来的，一定要从言行上来印证。所以是有这些规矩的，不是说（马祖）捏了鼻子就开悟，是捏他的鼻子看看他（怀海）怎么反应，来确认是否大彻大悟了，谢谢大家。（明治明阊明珏整理，未经了空居士本人校对，请以2014年7月4日录音为准。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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