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空居士讲禅宗公案——德山宣鉴（七）

 

 

讲课时间：2016年5月21日

主持：明树

文字整理：明昀

文字校对：明树

 

雪峰问：“南泉斩猫儿，意旨如何？”师乃打趁，却唤曰：“会么？”峰曰：“不会。”师曰：“我恁么老婆心，也不会？” 
僧问：“凡圣相去多少？”师便喝。 

 

明树师兄：师父，这一段我有几个疑问。从这个僧来看，这个僧他是没有开悟的，他近前做相扑势，这种也是一种比较无礼粗鲁的一种行为吧？

了空居士：我告诉你，明树，这些人就是来踢馆的。

明树师兄：呵呵呵，对。

了空居士：那么周金刚——德山大师当时也不是去龙潭崇信那里，挑了一担书，说，到了龙潭，潭也不见，龙也不现吗？去到灵佑大师那里，还要将他翻倒，那这个翻倒其实和这个相扑势也异曲同工，哈哈哈哈。

明树师兄：对对对，所以我这里看哦，他德山大师说，合吃山僧手里棒，这也是一个应对很好的一个行为。

了空居士：对，其实他这个应对行为很对，他就拂袖而去。

明树师兄：然后他就说，你只得一半，只得一半实际上意思，你还没有开悟吧。这也是对的。

了空居士：这都是懂一点。

明树师兄：那他转身便喝，也是一种很无礼的行为，这种行为我要打你一下，你可能才有办法开悟，现在你还是没开悟。

了空居士：那这句话就不能说，我打你一下，其实你直接打了就好，不能说打了始得，那就是肯定，我打了，你就开悟，是不是啊，明树？打完之后，他没开悟怎么办？哈哈哈哈。

明树师兄：那他毛病出在“始得”上。

了空居士：始得。过去就打他一下，追上去就打他一下，说，会么？就好了，应该说会么，不能说始得。打了之后问他，会么，就是懂得吗？是不是啊？

明树师兄：对。

了空居士：所以前面说到那个义玄大师啊，派他的弟子洛浦，说，他打你的时候，你接住他送一送，我赞叹义玄大师用“送一送”这个词用得很好。他没有说，你抓住他打他几下，没有。“送一送”意思意思好像是往回捅他一棒吧，但是就不能使劲捅，人家老人家七八十岁捅倒了，那出人命了，哦，“送一送”就表示往回推一推就行了。我说这个词用得很好。

明树师兄：然后试探他的行为，看他怎么应对才明白他是开悟还是不开悟。

了空居士：对对。你说“始得”就太肯定啦。你一打人家就开悟吗？他便喝，你追上去打他一下，问他会么，就好了，是不是啊？

明树师兄：然后下面这一段哦，他说，师子儿，他骑在他僧项上说，这畜生甚处去来，那他的徒弟可能一下懵掉了嘛？

了空居士：是啊。

明树师兄：那么他这懵掉这一下，我就想起师父曾经讲过，庭前柏树子，他也是用庭前柏树子，也是让徒弟一下子懵完以后，达到一种不思善不思恶的状态，来让他开悟。

了空居士：但是，我告诉你，你要知道，为人师者，你骑在脖子上，很粗野啊。你看六祖的一生有没有这么做？马祖有没有这么做？怀让有没有这么做？行思有没有这么做？这真的是有点太粗野，而且你七八十岁的人，等下不小心扭到腰了，不就麻烦事一大堆吗？他给你磕头，说师子儿，那你走过去摸摸头，问他从哪里来，也可以吗？是不是啊？你骑上去说，这畜生从哪里来，作为弟子来说，这个时候的纳闷跟庭前柏树子不一样。比如明树你去问赵州禅师说，祖师西来意，赵州禅师乐呵呵地说，庭前柏树子，你这个时候你内心是很清静的。如果你遇到德山大师，你一磕头，他骑上去，说这畜生从哪里来，其实这个时候，甚至我们心中都要恼火，是不是啊，师父怎么发神经病，骂我做畜生，而且骑在我脖子上，到底是师父今天精神有问题呢，还是怎么师父就这么轻薄我呢？如果你跟他说，庭前柏树子，那轻松愉快，是不是啊？所以有时候这种心情啊，我们不是当事人，可能不知道。赵州禅师说庭前柏树子，觉得很有趣，但是你骑在脖子上说，这畜生从哪里来？天哪，师父今天为什么这么恶毒的，又骑在脖子上，又骂我干嘛呢？首先就生起闷气啦，庭前柏树子是生起疑情，没有贪嗔痴，庭前柏树子，一听，至少没有嗔恚心。骑在脖子上，而且说，这畜生从哪里来，如果是骑到我，我赶快挺直起来，让老师父摔个跤，看他怎么办，是不是啊？

明树师兄：嗯嗯。

了空居士：有时候也会啊，甚至说不经意就这么站起来，那老师父不就摔得四脚朝天了吗？这动作跟赵州禅师不一样啦，是不是啊？

明树师兄：也就是说，实际上他并没有思前想后都考虑地周全。

了空居士：会引发弟子的嗔恚心啊，反感啊，我相信义玄、德山手里边那个棒也不是说很大很重的棒，应该就是我们老师指着黑板的那种小小的棒，打了也有点痛，但是也不会打伤。如果打伤了不得了啊，一天打几棒，命都没了，是不是啊？应该是小小的竹条之类的吧。应该是指这个意思，也不可能拿个木棍嘛，木棍打下去，那还得了，应该不是吧，按照我的理解，说是棒，但可能也不会那么重的，那么厉害的，不会。都是比较善意的吧，不然徒弟都吓跑了。让我来说，应该是这样。

明树师兄：那师父，您能不能再开示一下，之前他有“道得也三十棒，道不得也三十棒”，还有什么“问即有过，不问尤乖”，这种让徒弟一下子愣在那边，进入两难的境界，懵在那边，是不是和庭前柏树子一致呢？

了空居士：不是啊，他这个愣啊，应该来说这个是愣啊，我们庭前柏树子是轻松愉快啊。他这个是带有很严肃啊，你说也要打，不说也要打。“道得也三十棒，道不得也三十棒”，就有点蛮不讲理啊，这跟赵州禅师就不一样了。我觉得德山大师是命好啊，那是后来在他门下也出了一个弟子，就是雪峰义存吧。但是从雪峰义存的一些感悟来说，这真的是义存天赋好啊，是碰巧，他来问他，从上宗乘，学人还有分也无？然后他就赶出去，他就说，还是不会。第二天他又去问，他就说，我宗无语句，实无一法与人。正好一个有，一个没，这样一转，义存天赋好，所以他就略有所省，应该是跟这个有关。但是，你说一个不开悟的师父，怎么能够使弟子开悟呢？那我说，这还不足为奇。那么香严就凭着“咚”的一声，他都能开悟啊，有时候也是每个人的因缘不一样吧。佛经也有记载说，有一些叫做独觉，独觉的人他看到种种现象，可能自己都会开悟吧，花开花落，能够悟入无生，都有这种现象。这些人也许叫做独觉，说得更高深一点，就是无师智，跟六祖一样，一听他就明白，也许是这样。所以说，我认真研究德山大师的这些公案，我发现他老人家是属于堕落到空里面去的，属于小乘人，你从他烧掉书，你开悟了，不用去挑战灵佑大师嘛，而且进去一次，走来走去，有有有，等一下又回来，又无无无，然后又放下包袱，又进去又翻倒他的坐凳，开悟的人不必要这样。其实你开悟了，你自己去主化一方嘛，也不用来挑战灵佑大师了，这是第一，第二吧，开悟的人也不用躲到孤峰顶上，那里一守就守了三十年，不是这么做吧，开悟的人往往都是和光同尘，所以我从这些种种的现象来看，德山大师是偏于空的一位大德吧。我们继续吧。

明树师兄：谢谢师父开示，下面就是关于雪峰的事了。雪峰问：“南泉斩猫儿，意旨如何？”

了空居士：哦，南泉大师这个斩猫这个公案，真的影响力很大。他就是问南泉斩猫到底是，意旨就是指是什么道理，是什么目的。

明树师兄：师乃打趁，却唤曰：“会么？”

了空居士：哈哈哈，打趁就是赶出去。拿那个，我们说竹条吧，不要说棒，棒太厉害。他问，朝着他劈头盖脸打过去，问他，会么？天哪，好，我们继续吧。

明树师兄：峰曰：“不会。”

了空居士：哈哈哈，不会。会么会么，就是说，你理解吗？你懂吗，懂吗？会就是会意。他说，我不晓得。

明树师兄：师曰：“我恁么老婆心，也不会？”

了空居士：我恁么老婆心，其实这个“恁么老婆心”是什么呢？很多公案都有说过“恁么老婆心”，其实吧，就是慈悲的心，老婆婆都是很慈悲，很自然的那种心态吧。其实这里说“恁么老婆心”跟这里都根本对不上号的。其实南泉斩猫是充满了理智，是智慧，如果说将南泉斩猫反而归到慈悲这方面，让我来说，还是不妥。我们待会再来分析一下。南泉普愿大师，是马祖道一座下著名的弟子，称为洪州门下三大士。一个是百丈怀海，一个是西堂智藏，一个是南泉普愿。当年他们在马祖门下的时候，有一天晚上，马祖和这三个弟子在一起，马祖就说，现在天上明月高照，你们看到这个情景，有什么说法。百丈就说，这么好的时节，正好修行吧。智藏就说，正好供养吧。南泉就拂袖而去，没说什么，就自己走了。当时马祖对南泉的评价是很高的。所以这个时候，我们回头再来说这个南泉普愿斩猫的故事，就是说当年他那里有东堂、西堂两个出家人住的地方，有两帮和尚都是属于他的弟子。有一天，东堂、西堂的两帮和尚在争一个猫。东堂就说是我们的，西堂说是我们的，争来争去一直争到，南泉普愿应该是在做方丈吧，争到他那里去。普愿说，他就将猫抓在手上说，你们道得就给谁，也就是说，你们谁说得有道理吧，这个猫就归谁了。结果两边的和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。普愿说，如果你们都道不得，我就将这个猫给斩死。两边和尚都答不出什么话来，南泉就将这个猫给斩死了。后来赵州和尚回来，普愿把这个事情对他说了一遍。赵州禅师也没说什么，在脚上脱下一只鞋，就戴在头上就走出去了。只是做了这种动作。普愿就叹了口气说，刚才如果赵州在这里，这只猫就有的救了。就留下这个公案。那么这个公案到底说什么呢？这个不是老婆心的问题了，不是慈悲心的问题，这个是理智的问题。为什么说南泉评价，假如是赵州和尚在，这个猫就不会被他斩死，那怎么回事呢？是不是就是看到赵州和尚脱下鞋，戴在头上走了这个情景呢？确实是。那这个情景到底说明了什么呢？鞋本来是用来穿的，现在将鞋脱下来戴在头上，就是说，用途、目的全给搞错了。也就说赵州和尚听了南泉大师这么讲，东堂、西堂的和尚在争这个猫，他就戴着这个鞋走出去，这么做。南泉普愿也觉得他做得很对，他理解了，所以说这个猫啊，假如刚才赵州和尚在的话，这个猫就不用被我斩死。他不是惋惜这个猫，其实是在肯定这个赵州和尚的境界、智慧。为什么？因为他理解到，东堂、西堂的和尚，你们的目的全搞错了，你们来出家，目的是什么呢？是为了养猫吗？那么你说，我养猫是为了防老鼠，那真的有那么多老鼠吗？出家人的禅房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的，老鼠都藏不住啊，那不用养猫也行啊。所以他这一意思就说，这两帮和尚来出家，他们的目的没有搞清楚，他们到底是要来玩、混日子呢，还是要跟南泉大师好好修行呢？那么，可能你说，雪峰问德山，说南泉为什么要斩猫。其实南泉大师是为了端正这两帮和尚的思想，不要来养猫，玩物丧志。那你说将猫放生了，不就好了嘛。那么多和尚，大把人不听话，你放了，他等下就天天去想，天天去外边找等等，他不如一刀两断将它给结束掉。那么你说，这南泉大师太心狠了。不是的，我有讲过，从究竟处来讲，南泉斩猫有没有杀业？有的。那这个猫是不是很冤枉？从大宗师的角度，这个因果是不虚的。那猫儿，你假如真的有灵性的话，你恨我也好，不恨我也好，你如果不离我南泉，可能我南泉迟早会将你度了。因此这个杀业也变成一种法缘吧。那么你说，我以后天天去外边打猎，然后将它们度了。你有本事度就好了，没本事就，你杀我，我杀你吧。所以整个过程，其实是体现南泉大师的智慧。他将事情看得很透彻，以最佳的方案解决了这个麻烦事。谢谢大家。

明树师兄：那我继续念下面的。僧问：“凡圣相去多少？”师便喝。

了空居士：哈哈哈，其实我们看到，德山大师这些公案有个特征，后边就没有说，僧有省，没有说这些了，就没有下文了，写到这里就无语了。凡圣相去几何？师便喝。那么这个喝到底能体现出什么呢？那如果让我来说，我就不用喝了，我说，迷时是凡，悟了是圣。我直接告诉你就好，不用喝了。你这一喝，到底说有距离呢还是没距离啊？你这个德山大师到底要表现什么事情啊，是不是，明树？你跟隐峰推车又不一样，马祖是要看看隐峰的智慧圆满不圆满。就不要因为一件小事情而挡住了其他的事情。我的腿在这里，你这个车轻轻抬一下推过去也没事啦，是不是啊，好像我们在路上，走路走了遇到一条水沟，你也不用说，诶，路上有一条沟，叫我怎么走啊？你就想办法跳过去吧。如果太大了就不行了，就不要那么书呆子气，走路就要一步一步地迈嘛，前面搞了这条沟，叫我这个脚怎么迈呢？是不是啊？跳过去不就没事了吗？哈哈哈。所以这就是考验隐峰的智慧，啊，谢谢大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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